目击

　　一条采砂船每小时可以吸砂1000吨

　　7月21日上午，马达轰鸣，3艘上千吨级的采砂船在老塘山锚地洋面上忙碌地作业，一条长约120米的吸砂管正在不停地吸砂，旁边有数艘运砂船正在等着“送货”。业内人士告诉记者，以这些采砂船的吸砂速度计算，一条采砂船每小时可以吸砂1000吨，按照海砂市价每吨25元计算，一小时便可谋利2.5万元。而在这一带海域，共有不下5艘非法采砂船正在昼夜不停地作业，每天能创造出上百万元的巨额营业额。

　　记者日前采访了一名六横籍的运砂船业主。他认为，有市场就会有供应。近年来，由于建筑市场需求量大，大批砂场也应运而生，这些砂场收购运砂船运来的海砂进行淡化处理后，转卖给了一些建筑单位，从而形成了一条从采砂、运砂到销售的完整产业链。因此，这些非法采砂船根本不愁没有买家，而“哪家便宜买哪家”更是不变的市场规律。

　　一名被执法部门抓获的非法采砂船负责人交代，他是今年4月初开始从事采砂作业的，每吨销售价格14至15元，到7月中旬总销售额为40余万元。而业内人士认为，非法采沙船都是昼夜开工，开足马力生产，因此即便压价销售，其中牟利也颇为丰厚，一条花费1000余万元打造的采砂船，不到一年估计就能收回投资成本。

　　据了解，从舟山市曾抓获的几起非法采砂案件看，非法采砂船的销售流水码单都很不规范，因此他们的真实获利情况难以界定。宁波曾在今年5月底开展过一次针对非法采砂的整治，执法人员在整治中发现一艘采砂船一天半的营业额就达66万余元。浙江海警二支队二大队副大队长应国伟认为，非法采砂是真正的“日进斗金”，正是在暴利的驱动下，才使这些非法采砂船面对法律制裁仍然趋之若鹜。

　　现状

　　非法开采量快赶上合法开采量了

　　非法开采海砂资源是舟山、宁波两地遭遇的一个“顽疾”。舟山瑞昌采砂有限公司负责人介绍，上世纪90年代初期，随着宁波、舟山经济建设步伐不断加快，建筑用砂量大幅增加，海砂开始在建筑市场上崭露头角，包括本地一些转产转业渔民也纷纷加入海砂开采队伍，一度处于无序开采状态。尽管国家在90年代末即开始加强管理海砂开采业，对合法业者核发“采矿许可证”和“海域使用权证”，但是随着民间建造、购买的采砂船不断增加，舟山市对海砂开采业的管理一直面临着不断增加的压力。

　　2003年，市政府下重拳，对海砂开采业进行强力整治，将民营的舟山市瑞昌采砂有限公司转制为国资公司，统一管理舟山海域海砂开采。去年10月，舟山、宁波两市联合对采砂业进行了整合，取缔了宁波海域的采砂场，在舟山海域实行海砂资源有偿使用制度。与此同时，宁波已有的53艘合法采砂船在自愿基础上全部并入舟山市瑞昌采砂有限公司。“这样计算起来，舟山海域的合法采砂船已达118艘，去年的总开采量有3200万吨。 ”舟山瑞昌采砂有限公司负责人告诉记者，这个开采速度是不可持续的，按照政府逐年递减并最终全面退出的目标，公司采取了采砂船三班轮流作业的限制方式，在保护海砂资源的同时尽量兼顾船东的合法利益。

　　政府在控制合法采砂船的开采量时，非法采砂船的开采量却在不断增加。据舟山市瑞昌采砂有限公司掌握的材料显示，今年3月以来，仅宁波方面就有6艘新下水的采砂船。该公司负责人介绍，非法采砂船的日产量几乎已经赶上了公司118艘船的日产量，公司日销售额由原来的近300万元锐减到了150万元左右，这不仅严重损害了合法船东的利益，也造成了国家税费的大量流失。

　　非法开采海砂的损失或许远不止这些。业内人士介绍，滥采海砂资源严重破坏了海洋生态环境，也严重影响了舟山海域航道、锚地等安全，而且一旦因为非法开采引起合法采砂船业主的不满，进而造成管理秩序失控，后果将更加不堪设想。

　　声音

　　海上联合执法遭遇的尴尬

　　目前，舟山海域尚有可供开采的海砂储量约1亿立方米(合1.6亿吨)，如果以每年3200万吨的开采速度，5年内舟山海域海砂资源将枯竭。面对愈演愈烈的非法采砂局面，舟山市上下高度重视，分管市领导多次召集相关部门开协调会，商议联合执法打击的方式。

　　7月21日上午，市海洋与渔业局、国土资源局、公安、边防、海警、海事6部门30余名执法人员分成3组进行了一次联合执法，并在定海老塘山锚地洋面成功控制了3艘非法采砂船。据了解，这3艘非法采砂船的船号分别为海阳76号、海阳86号、绪扬号，总吨位在1480吨至3000吨不等。 3艘船均无采矿许可证，而现场提供的船舶登记证书都是复印件，无法提供原件，其中海阳76号和海阳86号的船籍均为安徽芜湖，绪扬号船主为宁波绪扬海运有限公司。

　　一名执法人员介绍，在缺少拖船的情况下，这3艘非法采砂船被抓后均以各种理由逃避执法部门的处理，有关部门下发责令停止违法行为通知书也如石沉大海，海警部门最终只能以无证驾驶船舶对有关人员进行了治安处罚。

　　7月28日上午，上述6部门组成的联合执法小组准备再次出海对非法采砂船进行突击检查。记者跟随联合执法小组出海后发现，非法作业的采砂船早已逃之夭夭。一名执法人员介绍：“早上8点之前，我们的侦查艇还侦察到有非法采砂船在海上作业，8点之后那些人就停止作业，逃得无影无踪了。 ”

　　两次联合执法，由于不同原因均未能取得实效。

　　原因

　　整治非法采砂，难在哪里？

　　非法采砂屡禁不止，“硕鼠”们依然在疯狂肆虐有限的海砂资源。有关人士认为，屡禁不止的主要原因是执法的盲点太多。

　　执法人员告诉记者，即使发现了非法采砂船，但是由于在执法人员上船前，船上船员已经有所准备，停止采砂作业，运砂船快速驶离现场，导致我们无法取得正在实施违法开采行为的现场影像证据，同时历史流水码单难以取得，违法责任主体多是外地或外省，也增加了行政执法的难度。

　　记者发现，执法部门第一次查获的3艘采砂船均无海域使用权证和采矿许可证，但这些并没有影响海砂作业船的船舶登记和出海船舶管理，导致采砂作业船建造、登记、管理和海域使用权证及采矿许可证之间没有相互制约作用。一些采砂船船主在巨大的非法利益驱使下，仍然可以建造采砂船并取得合法的船舶登记，使联合执法面临尴尬。而最高5万元的罚款对于这些每天谋取暴利的非法采砂船来说违法成本实在太低！

　　目前我国不少沿海地区都碰到了类似的执法难问题，真正进入立案程序的非法采砂案件只是很少一部分，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打击非法采砂行为的机制已经刻不容缓。

　　海山视点:保护海砂资源关键在于拓宽砂源

　　非法采砂对海洋资源环境的破坏毋庸置疑，非法采砂不乏暴利更是业内公开的秘密。非法采砂船动辄上千吨，每艘船价值数百万元乃至上千万元，这是盗采海砂者最大的投入，也是他们实施盗采不可或缺的工具。在采访中，不少业内人士认为，目前非法采砂者对于一次几万元的行政处罚，那只是盗采者收益的九牛一毛，正是因为如此之低的违法成本，让盗采者有恃无恐，乃至出现“你罚你的，我采我的”，甚至对责令违法通知书置若罔闻。显然，在目前背景下，加大非法采砂的违法成本不失是控制非法采砂的有效举措之一。

　　然而，一个让人不得不正视的现实是，在禁止向舟山、宁波以外销售海砂的前提下，目前海砂使用量仍占宁波和舟山两市建筑用砂量的96%以上。有关部门在答复市政协提案时也表示，在没有其他砂源替代海砂的情况下，很难限制和减少开采量。因此，有关部门除了加大打击非法采砂力度外，保护海砂资源关键在于拓宽砂源、拓宽目前两市建筑用砂的进砂渠道。只有为巨大的建筑用砂需求找到供求平衡点，才能有利于规范采砂市场，最终保护好我们的资源。

　　令人欣喜的是，目前政府部门已在考虑推广人工机制砂。显然，推广机制砂是舟山市摆脱对海砂资源的依赖的有效途径之一，有关部门应加强利用尾矿、废石、建筑垃圾等加工成机制砂的研究应用，对利用废弃资源研制机制砂的企业给予税费等方面的减免或优惠，将建筑用砂的开发利用纳入循环经济发展中，多层面拓宽舟山市建筑用砂渠道的来源。

　　据舟山日报 俞杨 方智斌